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李一眼坐在那儿,两个肩膀都快耸到耳朵边儿了,那尖尖的下巴,就跟要戳到自己胸口似的,一点儿仙气都没有。这样的人,怎么还能被人叫李半仙呢?石宽心里有点儿瞧不上,又把那香烟给收了回去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你觉得我要算什么,那你就帮我算什么!”
李一眼不吭声了,伸出左手,拇指在指节上掐着诀,嘴里嘀嘀咕咕的。没一会儿,他把手缩了回去,笑嘻嘻地说:
“冤冤相报何时了,仇恨亦是能放下的,能放下仇恨的,那才是有大智慧、大勇气的人呢。”
石宽盯着李一眼那张枯瘦的脸,站了起来,骂道:
“胡说八道。”
看着石宽走了,李一眼赶紧伸出那跟鸡爪似的手,嚷嚷道:
“石队长,烟呢,把烟给我留下啊。”
这大街上热热闹闹的,人来人往,石宽可不想跟李一眼多啰嗦,不就一盒烟嘛,给他就给他了,于是顺手一扔,自己又去另一家小铺,买了一包,还是黄鹤牌的。撕开烟盒上的标签,抽了一根出来。
前面就是醉仙居,旁边秦老三的鹅肉店还没开门呢,可能是他的手还没好,干不了活吧。
石宽走到旁边一个卖菜种的大娘跟前,叼着烟问:
“大娘,我听说秦老三家就在这附近,可不知道是哪一家,你知道不?”
大娘认识石宽,不过还是上下打量了一番,然后朝身后的小巷子努了努嘴,说道:
“就从这儿进去,最里头那家就是。”
“谢啦。”
石宽道了声谢,就往那小巷子里走去。他耳朵灵得很,走了几步就听到那大娘在背后嘟囔:真是个狐狸精,老子睡了,小子也来闻闻骚,真不要脸。
一个卖菜种的,何必和她一般见识。石宽没有理会,径直走了进去。
其实呢,只要晓得秦老三住在这条巷子,就算没人指路,也能轻轻松松找到他家。
因为那家门前的小沟里,堆满了没清理干净的碎鹅毛,那些水估摸着也是烫鹅用的,积在那儿臭烘烘的,一眼就能瞅见。
秦老三家的门半掩着,门口还蹲着个抱着长枪的花公。花公在这儿,那李连长肯定就在里头啦。
李连长在里头干嘛呢?这还用说,肯定是对谭美荷有想法呗,说不定这会儿正把谭美荷压在身下呢。
按说不该去搅和李连长的好事,可都到这儿了,还是得进去瞅瞅。石宽清了清嗓子,咳嗽了两声,喊道:
“小花子,你们连长在里面不?我找秦老三有点事儿,不知道能不能进去?”
“你进不进,关我什么事。”
花公被叫做小花子,心里可不爽了,他把脸一扭,根本不理石宽。
“公”这个字可不能乱叫,叫了自己不就吃亏了嘛!所以石宽才不管花公高兴不高兴呢,他把那才抽到一半的香烟一扔,抬腿就迈了进去,扯着嗓子又喊:
“李连长,你也在啊,真巧!”
走进秦老三家的小院,里面更臭了,这长年累月杀鹅的地方,不臭才怪呢。也难怪文老爷不愿意在这儿睡谭美荷,非要跑到那破庙后面去。
李连长听到石宽的声音,从一间屋子里探出了头,扯了扯衣服下摆,挺客气地说:
“哟,是石队长啊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“血雨腥风,那天我不小心把秦老三给打伤了,这不,过来看看。”
石宽扇着风,大摇大摆地走进那间小屋。这小屋应该是秦老三特意隔出来当客厅的,此刻谭美荷正坐在里面,一脸苦相,头发乱得像鸡窝。
谭美荷一瞧见石宽,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,话也不敢说,凳子也不敢搬来请坐。
李连长可是个斯文人,他虽然想睡谭美荷,可也不会这么猴急,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来。他来这儿就是想先套套近乎,把关系搞好,然后再慢慢等机会。石宽这几句话,正好给他一个理由,他赶忙说道:
“石队长,虽说秦老板和文老爷有点小矛盾,可他也没真把文老爷怎么着啊,你这一枪就把人给打伤了,可不太对哦,多少得出点钱,给人治治吧。”
“是是是,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,秦老板呢?”
石宽心里清楚李连长的意思,也不计较,眼珠子滴溜溜在屋子里转,找秦老三的影儿。
知道石宽不是来找麻烦的,谭美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,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,可怜兮兮地说:
“他不在家,出了那事儿……出了那事儿就没回来过。”
“这样啊,那这些钱你拿着,等他回来了。带他去文二爷那儿看看。”
石宽摸出几张票子,叠得整整齐齐的,放在谭美荷旁边的桌子上。
这几天,谭美荷一直提心吊胆的,外面都传文老爷那玩意儿被她丈夫给削掉了小半截,也不知道文老爷什么时候会带人来报仇。现在石宽不仅来了,还送钱,这看起来应该是没啥事儿了,她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“都怪我,害了这个家,老三现在有家不敢回,下落不明,都怪我,都怪我啊。”
都和野夫睡这么久了,还惦记着家里的丈夫,这有点猫哭耗子的味道啊。既然秦老三不在,那石宽也不想多呆,安慰了几句,就出门了。
这里的味道太冲,他也待不久。出了门,正猛呼一口气,就瞧见了花公和一个中年乞丐在远处嘀嘀咕咕。那中年乞丐也瞧见了他,一闪身就走了。
石宽对那中年乞丐没有什么印象,却是对那裤子印象很深。那裤子好像是文老爷的,虽然已经被弄得有点脏,但他还是认得出来。
这乞丐怎么会穿文老爷的裤子呢?是捡到的还是偷的?文老爷的裤子是在破屋里丢的,不管是捡的还是偷的,那都是在文老爷跑了之后,谭美荷还没有醒之前拿的。
这里面一定有些事,石宽不动声色,装作没看见,也不和花公打招呼,低着头就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