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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月下谈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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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物皆有灵。”
赵厘将桌前的茶杯推向对面那高大身影,嘴角带着笑:“灵是万物的本源,也是修行的基础。”
蒋霁双手接过被推过来的茶杯,朝赵厘点了点头。
“灵无意识也无形,但是可以吸收天地精华,化作精。万物成精之后,便有了意识,也就有了不同的行事风格。”赵厘小眼睛一眯:“妖便是精,不过在大部分人类的认知里,我们是为非作歹的那一个。”
“不论人还是妖或是其他任何以灵为本源化生的基础,内生邪念而心性不正,就会成魔。”
“所以心性好,才是最难得的。”
“心性。”蒋霁有些懵懂,重复道。
“修道之人,都求道心。”赵厘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,背着手绕着桌子缓步走着:“经书中说:心不死则道不生,欲不灭则道不存。”
一根尖指戳在了蒋霁的左胸膛:“问问你的本源之心。”
树影半遮月盘,寂夜无声。
一高大身影在湖畔徐行,在月光下抬手,看向左手腕上那金刚菩提。
“能容。”赵厘的话回响在他耳畔,他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。
吱呀~
院门被轻轻推开,竹枝儿轻轻蹭着院墙。
“先生。”蒋霁净了手,来到书房门口,轻声叫着里面的人。
“嗯。”谢意靠在竹椅上,手中拿着一本经书,应着门口那人:“回来了?”
“嗯,我才下了课。”蒋霁站在门口,手指不停互相搓动着:“先生在做什么呢?”
“看书。”谢意用食指肚蹭了蹭那有些粗糙的纸面:“我给你烧了水,先去净身吧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蒋霁又站了一会儿,转头进自己房间拿了干净寝衣,下一楼去了。
先生好像,不太想见到自己。
蒋霁用澡豆搓洗着自己又长了一些的发丝,一边垂眸想着。
一瓢温水从头浇到身上,水珠滴滴答答的向下滑动,滑过那少年饱满胸膛和清晰腹肌轮廓,又顺着一双长腿落在地板上,地面湿润如玉,弥漫着润泽的气息。
书房门被推开,一白衣长发男子现身在月光下,身影卓然而立。
谢意立在二楼围栏旁,盯着那竹影院中斑驳,池中那条独鱼‘咻’的一下躲到远处大荷叶下,接着浴房中那人出来了。
谢意乐了一下。
“先生。”蒋霁脖子上搭着帕巾,抬头看向二楼围栏旁那人。
那人墨发被微风轻轻抚动着,此时眸中还带着笑意,也回望着他。
嗒嗒嗒、嗒嗒
那卷毛进了正厅一趟,又快步上了二楼,在那人身旁站定。
“擦药。”蒋霁提起自己手中油纸包:“我给先生擦药。”
月光轻抚着那少年卷翘发梢,墨色剑眉下一双丹凤眸中透着小心和认真,高挺的鼻梁将他的轮廓分明的脸划分为明暗两面,那银珠肉唇紧抿着。
是两瓣青竹香的温热柔软。
“......怎么又不擦头发。”谢意视线瞥向院中那倒映着圆月的清池,开口问身旁那少年。
“一会儿就吹干了。”少年又靠近了一些,身上青竹味儿将谢意缠绕包围,还带着一些他熟悉的檀香:“我给先生擦药。”
两道白色身影在月光下轻晃,一前一后的走着,身后那人始终垂眸,目光里全是那柔顺乌黑的长发。
那发丝馨香柔软,随着行走向后飘逸着,一下一下勾着身后那人的心尖。
蒋霁抬起一只手,指尖与向他而来的一缕发丝轻触了一下,那发丝挠了一下他的指肚,又被夜风抚开了。
蒋霁迈了一大步,那檀香几乎铺了他满怀,他看见身前那人微微偏过脸,墨发中露出了白皙鼻尖和一抹朱唇。
“先生。”他嘶哑着嗓喃喃。
啪!
刚进了主卧的门,一张长帕巾就拍在了他的脸上。他还没有反应过来,一双手就隔着帕巾覆在了他的发顶。
“低下些。”
那卷毛乖乖低头,任由那人纤细玉手在自己头上隔着帕巾乱揉,那帕巾按过耳后,动作轻柔了些。蒋霁觉得,如果自己是只猫妖,他现在已经开始打呼噜了。
“噗嗤。”帕巾被拿下,那卷毛已经变成狮子了,谢意笑的眉眼弯弯,忍了一下:“行了,伤都快好了不必擦药,回去睡觉吧。”
“要擦。”那卷毛狮子不依不饶:“先生要擦。”
白色寝衣被那人大方脱下,露出了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,一路隐入那蜂腰。
肋骨前方露出青紫乌色痕迹,像在白纸上滴上了几块青色墨滴,在纸上晕染开,可是毫无美感,只叫人觉得触目惊心。
油纸包哗啦啦的响,一瓶药油被拿了出来,温热手指裹了药油在那青紫上慢慢画着圈,涂药那人半跪在地上倒是涂得认真,受伤那人坐在榻上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了。
“今日,讲了什么?”清冽声线打破沉默。
“讲了心性和能容。”温热手指换了一个地方画圈,谢意觉得自己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。

“师父叫我追寻自己的本源之心。”蒋霁用指肚抚着那青紫中心,“可我并不知道如何去做。我不记得之前的事,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,该到哪里去,我之前有没有自己想做却没做完的事。”
谢意乌色长睫半垂,盯着那修长手指画圈。
“师父还讲了能容。”蒋霁抬头,眸光亮亮的:“这个我大概明白一些,先生救我、收留我、照顾我,先生不计较我是妖,包容我做错事,便是能容。”
谢意嘴角勾起,柳叶眼也弯弯的,眸底带着的怜悯,在蒋霁与他对上视线时消失不见了。
“先生胳膊上的伤......”蒋霁看向那人撑在身旁的胳膊。
“几道小口而已,当时除去了妖气,已经快好了,多谢你。”谢意答着话,转身躺在榻上,将长发上掀铺开,药油还没干,他将被子盖在了腰际下方。
“先生今日累吗?”蒋霁用帕巾擦净手指上的药油,看向躺在床上那人精致眉眼。
“还好。”谢意应声。
油纸包哗啦啦的响,站着那人出了主卧的门,又轻轻合上。
谢意扭头看向门口,有些意外,他以为今日那小蛇也会缠着他要留宿。
月光潜入屋内,在外树梢上高高挂着,谢意起身将寝衣套在身上,喃喃道:“圆月,要到仲秋了。”
“仲秋?”主卧门被推开,那声音被放了进来:“先生,什么是仲秋?”
蒋霁抱着他的枕头和被子出现在门口,反手关上门朝床榻边走来。
谢意将自己的衣摆理好,看着那小蛇认认真真的在自己榻上铺着床,觉得有些好笑:“谁准你在这儿睡的?”
“先生伤还没好,一个人睡我不放心。”蒋霁将自己也在床上铺好,一脸‘我是来做正事的’模样:“况且和先生一块儿,我睡的安心些。”
“哼。”谢意无语,哼笑出声,倒也没赶他走,应着他之前的话:“那天上玉盘最亮最圆的时候,就是人间仲秋节,热闹得很。”
“大家都会做什么呢?”蒋霁侧身躺着,面对着那半靠在榻上那人,盯着他月光映照的长睫。
“祭月,赏月,吃月饼,燃灯,喝桂花酒,走月。”谢意将胳膊垫在脑后躺下。
“先生每年都会做这些吗?”蒋霁盯着那亮晶晶的柳叶眼。
“不做。”谢意合上了眼:“一个人有什么好做的。”
“但我吃月饼。”谢意侧头看那小蛇,柳叶眼弯弯的:“淮舟母亲每年都会做很多月饼,会分我一些,今年应该也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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